美国政坛最大的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正在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支出浪潮。在2024年大选的最后几周,该委员会在电视广告上的投入金额超过了唐纳德·特朗普和卡玛拉·哈里斯竞选活动的总和。
这个名为“未来前进”的组织迅速崛起,成为民主党政治领域的重要力量。它采用“Moneyball”式的广告策略,赢得了一些全球最富有捐赠者的支持。
从某种意义上说,该组织更像是一个伪装成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的广告实验室,致力于在2024年竞选中测试数千条信息、社交媒体帖子和广告,并根据其有效性进行排名,只选择那些能够引起选民共鸣的广告。广告制作团队为每个播出时段准备大约20个潜在广告。自哈里斯参选以来,未来前进已进行了近400万次选民调查,自今年1月以来更是超过了1000万次。
政治学家戴维·尼克森表示:“他们可能是我见过的最注重分析和证据的政治行动委员会。”他曾在奥巴马2012年总统竞选中负责实验部门。
在公开场合,哈里斯和民主党领导人对该组织的工作表示赞赏。然而,未来前进与其附属非营利组织联合筹集的惊人7亿美元资金,其狭隘的支出方式引发了质疑,包括在哈里斯的竞选总部内部。
关于“未来前进”的崛起及其在2024年扮演的核心角色的故事,基于对40多名民主党战略家、捐赠者以及哈里斯和该组织助手的采访,许多人要求匿名以分享保密信息。《纽约时报》还查阅了未来前进的内部记录和捐助者介绍。
Future Forward由一群奥巴马竞选团队的资深工作人员创建,他们相信数据科学、政治科学和测试的结合可以开创广告的新纪元。该组织的广告在2020年获得广泛赞誉,首先为乔·拜登赢得了官方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的称号,随后又为哈里斯赢得了这一称号。
然而,今年以来,一些党内高层策略师对如此多的资金和决策权集中在一个集团手中表示担忧。他们警告不要屈服于所谓的“测试暴政”,也不要盲目相信“未来前进”对后期广告力量的近乎教条的信念,这可能会损害其他接触选民的方法。
今年9月,哈里斯竞选团队发布了一份不同寻常的公开声明,暗示捐赠者应支持其他致力于动员投票的组织。
不久后,名为“选民运动项目”的捐赠团体负责人比利·温萨特在给民主党捐赠者、未来前进和哈里斯竞选团队的备忘录中警告,动员投票活动的资金“严重不足”,高达1.65亿美元,主要影响到黑人、拉丁裔、亚裔和年轻选民。
温萨特指出:“似乎大量资金都花在了付费媒体上,而用于实际活动的资金却不够。”最近,哈里斯总部因缺乏盟友发送的邮件而感到沮丧。
Future Forward相信通过设计数字和电视广告来吸引普通大众,这种“大众”广告的策略让那些希望更多针对有色人种信息的战略家感到担忧。Future Forward表示,其广告投放在少数族裔观众观看的平台上,并计划在西班牙语电视上投入3000万美元。尽管如此,未来前进的官员仍向民主党人建议,更广泛的广告往往被证明是最有效的,该组织约4.5亿美元的广告决策反映了这一信念。
这是一场巨大的赌注,庞大的支出意味着如果哈里斯获胜,未来前进将获得一些荣誉;如果她失败,则会受到指责。
《纽约时报》获得了Future Forward的大量广告测试结果,显示该组织在研究电视广告内容的方式上具有惊人的细节水平。
自7月以来,该组织对代表两位候选人在网上和电视上投放的300多条广告的有效性进行了排名,准确率降至0.1个百分点。
结果显示,截至9月底,哈里斯最受考验的广告是一个60秒的广告,内容是她就其最受欢迎的经济提案发表演讲。最有效的特朗普竞选电视广告则是哈里斯跳舞,称她为“边境沙皇”,同时谴责她是“失败、软弱、危险的自由主义者”。
未来前进将其发现汇编在名为“多普勒”和“飞行雷达”的电子邮件中。最近的一条消息警告说,需要关注哈里斯的具体政策建议如何切实影响选民的生活,而不是从事崇高的言论。“当我们走高时,效果就会变低,”邮件中提到。
该组织还与盟友分享了广泛的主题发现,包括纯粹针对特朗普的负面广告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在哈里斯成为民主党候选人的头几个月里,未来前进已经委托25家广告制造商投放了655个潜在广告,耗资660万美元。那些真正投放广告的公司赚得最多——到目前为止,这个比例略高于一半。私下里,一些广告主将这一不透明的过程比作“饥饿游戏”的竞赛。
Future Forward使用在线调查来衡量哪些潜在广告最能打动选民。尽管这是一个费力的过程,但官员们表示,最终出现的广告比被拒绝的广告平均有效35%。
大部分测试由“未来前进”孵化的一家名为“蓝玫瑰研究”的独立公司进行。一些民主党人担心,该公司的评分方案掌握了过多的议程设定权,部分原因是“未来前进”的强烈推荐。“如果我们是对的,那就没问题,”一名参与者表示。为了坦率地讨论该组织对民主党政治的影响,他要求匿名。“如果我们错了,我们就都错了。”
Future Forward的创意总监伊沙内·帕里克在一份罕见的公开声明中表示,这个过程产生了“最有效的广告”。她说:“我们通过多次测试、焦点小组和民意调查来了解哪些广告有效,与数十家公司合作制作了数百个插播广告,并播放我们认为最有说服力的广告。”
四年前,当“未来前进”开始为电视节目预留大量播出时间时,拜登的总统竞选团队感到震惊。“我们担心他们是一个新的亲特朗普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时任拜登高级顾问的安妮塔·邓恩回忆说。
结果恰恰相反。
一群主要来自硅谷的民主党超级捐资人,与几位精通数字的战略家密谋,用超过1亿美元的支持广告给拜登团队一个惊喜。
领导这个团体的是昌西·麦克莱恩,他位于一个紧密联系的博士网络的中心,这些博士通过展示随机对照试验和政治科学文献的百科全书式知识,而不是在华盛顿鸡尾酒会上工作,从而在党内上升。
这个政治集团的另外两名成员是“未来前进”的联合创始人高拉夫·希罗尔和乔恩·弗罗莫维茨。希若尔成立了一家以他们名字首字母命名的调查公司GCJ Research,这家公司为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做了很多调查,以至于有人在Reddit上发帖询问这是不是一个骗局。
麦克莱恩住在西雅图,有时很难捉摸。一位曾在一年中每周与麦克莱恩交谈数次的策略师说,他从未见过他本人。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期间,几位捐赠者和民选官员在未来前进的豪华套房里大嚼佐丹奴披萨和迷你芝加哥热狗,但未来前进的高级顾问、前拜登首席筹款人凯蒂·彼得里乌斯不得不提醒他们,麦克莱恩到底是谁。据两位知情人士透露,自2020年以来,Facebook联合创始人达斯汀·莫斯科维茨向Future Forward捐赠了5000多万美元,但从未与麦克莱恩交谈过。
该集团重视保密,在加密应用Signal上开展很多业务,甚至对与之合作的人和团体也保密。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没有披露超过1.3亿美元捐款的来源,占其筹集资金的近40%。它的做法是,从一个秘密资金非营利机构接受资金,然后将这些未公开的捐款转移给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
一些过去的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领导人已成为全国知名人物。然而,在整个选举周期中,麦克莱恩只公开露面过一次。他拒绝就本文发表评论。
所有这些谨慎都吸引了拜登团队。在努力寻找未来前进的四年后,邓恩帮助促成了它被选为拜登的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现在为它工作。
Future Forward的广告策略可以概括为四个字:早预定,晚消费。
该集团从1月份开始预订秋季广告,以确保最优惠的价格。最激烈的支出正在发生,因为人们坚信广告的说服力会迅速衰减。
这个策略听起来很简单。实际上,这意味着拜登在与特朗普的灾难性辩论后,整个夏天都在政治上被淹没,而他却在一旁观望。麦克莱恩告诉捐助者,拜登面临的问题是广告无法解决的。
与“未来前进”关系密切的公司泄露的民意调查显示,这场辩论对拜登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而且是两次。第一项调查明确测试了可能取代拜登的候选人。然后,在拜登退出竞选的几天前,另一份报告在国会山流传,详细描述了拜登竞选活动的糟糕状况。
但民主党团体和未来前进之间最激烈的摩擦涉及种族问题。
“未来前进”10月开业,花费3500万美元播放了一则广告,将特朗普告诉他“富得要死”的支持者,他将为他们减税,与一名支持哈里斯的黑人选民并列,因为他“不像地狱一样富有”。
这个想法是同时针对所有人,Future Forward在测试中发现,该广告对白人、黑人、亚洲人和西班牙裔选民以及全体选民的有效性都在95%左右。
但这种做法在党内战略家中受到怀疑,他们认为哈里斯需要以其他方式专门动员关键的民主党选区。
“我认为他们对我们如何赢得这次选举的看法太狭隘了,”集体政治行动委员会负责人昆汀·詹姆斯说。集体政治行动委员会是一个旨在建立黑人政治力量的组织,最近收到了未来前进的一笔小额捐款。
黑人高级竞选官员回应了黑人团体的投诉,称未来前进没有足够快地向他们提供资金。“未来前进”的捍卫者表示,该组织一直在改进自己的做法。
格雷格·斯皮德是进步组织“美国投票”的负责人,自今年夏天以来,该组织已经从“未来前进”那里获得了数千万美元的实地项目资金。他说:“随着我们进入最后几周,他们的战略范围有所扩大。”
本月,哈里斯的妹妹玛雅·哈里斯参加了Zoom召集100名“未来前进”捐赠者的活动,并没有介入对该组织酝酿已久的抱怨。
“对他们来说,”她说,“最重要的是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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